NINEFOUR鸠巳

·双向暗恋的学弟仓×学长横

·he，ooc

 

 

 

 

——

 

他的金发十分耀眼，肤色白皙得过分，身体笔直而修长，他的头顶落下四月的温暖光晕，似乎连睫毛都在发光，原本锐利的神色都因为暖阳柔和下来了。他就站在樱花树底下，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

暖意甚浓的四月才刚刚开始，他就已经要离开了。

而他离开之前，想要见一个人。

 

 

一声雷响惊醒了睡梦中的男人。

 

他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打开手机一看，凌晨两点。

灰暗沉重的云层已经缓慢地压了过来，他直起身看了眼窗外，随后又拉上窗帘，再次把自己卷进了还留有余温的被子里。

 

 

——暴雨将至了。

 

 

——

 

大仓再醒来时，已经是将近十一点的时候了。

肚子的饥饿让他在床上滚了三圈之后在第四圈时不得不取过堆在旁边椅子上的棉衣裹在身上，下床踩在地毯上慢吞吞地往厨房走去弄点吃的。

热好便当之后他才重新返回卧室把衣服换上，然后拉开了窗帘。

雨很大。

他双手捧着热烫的便当回到客厅的茶几前，嘴里叼着筷子按开了电视机，调到综艺节目之后这才开始吃他这一天的第一顿饭。

 

窗外的雨有着末日之势，几乎要将整个城市淹没一样，云层积压在城市上空，连一只飞鸟都看不见，潮湿沉闷的空气压得人喘不过气，高耸密集的楼房在雨幕里像极了沉默的巨兽，庞大的模样让人仰看着就生出疲惫与烦闷。

 

大仓吃完便当后才想到他吃掉的是家里最后的存粮了，他纠结了一下晚上要不要叫外卖，但看了看外面的暴雨还是收起了叫外卖的心思，这年头外卖员也不好做啊。

最后他还是决定冒雨出去一趟屯点粮回家。

 

超市离他家很近，他当初选择住这里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超市很近。大仓把湿淋淋的雨伞放在超市门口防止雨伞的地方，摘下棉衣的帽子，揉着头发走进了超市。

进了超市他推着购物车就目不斜视地直奔食品区。

就在他犹豫着买牛肉咖喱还是鸡肉咖喱又或者是两者都买的时候身边走近了一个人，大仓往右边让了让，然后他思考了一会儿最后选择了鸡肉咖喱放进购物车里，低下头放咖喱时看了一眼旁边的人——

是一个男人，弯着腰看着货架上的咖喱，大概是因为雨势庞大因此他身上还沾着潮湿的雨水气，他的黑色鬓角有点湿漉漉地贴在两颊，白皙的下巴因为未干的湿气而显得细腻无比，男人的双唇丰润且艳红，虽看不见眼睛但还是让大仓一瞬间想起了学生时代的学长。

 

“横山……君？”

 

“唔？”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抬起头，看到了身旁的高大男人那张熟悉的面容，他一时愣住了：

“大仓？”

 

 

——

 

如果要问大仓这么多年的单身原因，那就只有三个字：横山裕。

 

十五岁初见的人实在是太过于惊艳，从此再也念念不忘了。

那时的情窦初开全部都开在了那一个人身上，要是每一次心动变成一朵花，横山裕大概早已被花海淹没了——大仓从前总是这么想，那时的他总是会这样给自己的小心思装饰得漂亮且鲜艳，少年心思，大概总是如此，想要把全世界最喜欢的东西给最喜欢的人，但脚上却好像有着千斤重的镣铐让他寸步难行。

他最终没有把满腔的爱意说给横山裕。

然后青春就仓促地离去了。

 

而大仓怎么也想不到，再见会是在这个大雨磅礴的下午，也没想到会是在超市的货架之间，要是早知道会再见，大仓一定会把自己最有精气神最帅的一面展现给他看，可是现在也不能转身逃跑了，毕竟这一面之后谁知道下一面又是什么时候呢？

 

“没想到在这里见面了啊，”大仓手指缩进棉衣的袖口里，无措地搓着，“前辈。”

“好巧诶，”横山直起身子，看到大仓身上非常居家的打扮，“你住在这附近？”

大仓点头：“对，就旁边的公寓。”

“真的吗？那更巧了，我上周才搬去呢。”

横山笑起来，大仓瞬间被这笑容可爱到，可的脑袋里已经是巨大的蘑菇云了，每一颗火星尘埃里都写着“我靠这是真实的吗我十年的暗恋对象要变成我的邻居了”

 

——当然是真实的。

 

横山和大仓一起走进公寓楼，走到电梯里，按电梯楼层时询问之后才知道横山住在14层，居然真的和自己在同一层楼，两人下电梯之后才发现他们一个在1401，一个在1406，居然住对门。

大仓进房间的时候都是晕乎乎的，被这巨大的惊喜砸得整个人晕头转向，就差在客厅里来一段快乐的恰恰了。

 

可是横山进房间之后却是松了口气，全程用力过猛的手指一下子松了力气，沉重的购物口袋顺势掉落在了地板上。

‘啪——’

 

看来那个傻小子真的相信了这是巧合。

 

 

——

 

男孩的四肢修长，发丝柔软，眼睛干净澄净如同麋鹿。

他的笑容如同河畔的日光。

 

“前辈！”

 

 

——

 

横山裕喜欢大仓忠义这事其实不算是个秘密了，他的朋友们都知道，但只有大仓本人不知道。

高中时期两人同为篮球社的社员，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一起训练，一起打扫活动室，一起比赛，一起庆祝，一起吃饭，一起打游戏，大仓是他关系最亲密的学弟，横山三年里一大半的时间都和他有着密不可分的交集，但他却始终没有给大仓透露过自己一星半点的心意。

毕业的那天他的手机丢了，只好重新换了号码，此后的十年里，他都再也没有见到过大仓。

 

虽然这些年里他总是从各种老同学的口中了解到大仓的消息，零零星星的却总凑不齐横山记忆里那个少年的模样。

比如他大学之后没有继续打篮球了，比如他大学毕业之后去了家里的公司，再比如他这些年里身边并没有伴侣，一直都是单身。

 

 

晚餐时，横山的门铃响了。

横山从房间走出来，打开门后发现门后的大仓笑眯眯地看着他，他举起手里的口袋：“我们来吃火锅吧！”

进了屋子，大仓打开了口袋，横山看到里面有不少食材是他们下午一起在超市里选的，他笑着把口袋拎进厨房：“你下午就已经打算好了？”

“也不算啦，”大仓跟着横山进了厨房，“是打算屯着当咖喱的配菜的，不过一个人吃饭多寂寞呀，两个人吃热闹多了。”

 

横山家的厨房其实不算小，横山一个人完全绰绰有余，但是两个大男人挤在里面的话就会显得有些拥挤了。

他们靠得很近，近到横山都能听到大仓笑起来时胸腔的震动，大仓说话时横山都觉得自己耳朵快烧起来了，他故作镇定地洗着菜，和大仓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这样的熟稔几乎要让横山鼻子一酸，这让他觉得好像这十年不过是自己的一个梦而已。

 

——如果有一天能够不以朋友的名义站在这里一起做饭就好了。

 

大仓想。

他在说话的间隙偷偷看横山洗菜的手，也偷偷看他因低垂着头而露出的柔软脖颈，雪白的皮肤下几乎能看到青色的血管。

实在是太近了，近到大仓内心都慌乱起来，哪怕是不小心碰到横山的手他都会轻轻地颤一下，可是被碰到的微麻触感被无限放大，大仓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因为心跳加速而控制不住变快的呼吸了。

这也不能怪大仓，和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并肩一起做饭，这种画面只在梦里见过。

而现在，梦成真了。

 

 

——

 

横山一直都记得高中的时候和大仓一起吃饭，每次都是大仓跑到他教室来，笑嘻嘻地和周围同学打招呼，然后捧着饭盒坐到横山的对面。

那可以说是横山一天之中最期待的时刻了。

大仓的便当都是自己做，花样多，味道也好，经常都会做多一点分给横山，横山不太会做饭，母亲照料家里已经非常忙碌了，所以尽管他也自己做便当，但味道着实是比不上大仓的。

“真不愧是家里开餐厅的呢，”横山咽下大仓夹给他的厚蛋烧，“比我的好吃多了。”

“才没有呢，”大仓开开心心地去夹横山餐盒里的章鱼香肠，塞得脸颊鼓鼓，“前辈的便当也很好吃啊！我超喜欢的！”

横山耳朵一红，不再说话，埋下头去吃饭了。

也因为他埋下头去，因此并没有看到大仓盯着他红透的耳朵尖露出了温软的笑容来。

 

再一次这样面对面吃饭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横山把煮好的火锅端上桌，大仓则把刚买回来的酒放到桌上。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聊到以前篮球社的那些事情，两个人都大笑起来，说着谁的衣服被藏起来换成了裙子，说着谁一觉醒来脸上就已经写上了‘全国制霸’，也说着谁喜欢谁，因为告白而发生的那些糗事。

“并没有能拿到全国赛的第一呢。”

“能进决赛就已经很厉害啦，前辈。”

 

大仓笑着说，眼睛因为酒意而有些朦胧起来，他看着眼前的黑发青年，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球场最中央的金发男孩。

 

“前辈什么时候把头发染回的黑色？”

“大学之后就染了，”横山喝了口酒，“怎么？”

“没有……就是觉得前辈比以前变得很不一样了。”

横山的心脏‘扑通’一声，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装作无意地问：“怎么说？”

“以前的前辈特别耀眼……一眼就看到，就像太阳，”大仓眯起眼，仿佛想起了什么，“我当时可是第一眼就看见前辈了呢。”

 

金发的精致少年白皙修长，笑容迷人，站在男孩当中挺拔又耀眼，仿佛整个世界的聚光灯都照到了他身上。

 

第一眼就看到，第一秒就坠入了爱河。

此后许多年都再放不下。

 

 

——

 

“咚——”

 

一颗篮球砸在地面上。

 

 

男孩子纤细的身体暴露在阳光底下，将他金色的后脑勺照得几乎和光线融为一体，他的瞳孔也显露出清透的颜色来。

 

 

“——咚”

 

心脏在胸腔鼓动。

 

 

——

 

冬天的早晨很冷，昨天的雨一直下到夜里，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但天依旧是乌压压的，不知什么时候雨又会下起来，雾气未散，从窗口看出去看不到很远的地方，楼房被浅淡的雾气掩埋起来，分明的棱角都模糊下去，看上去柔和了不少。

 

横山搓了搓手臂把窗户关上，转头去看沙发上的大仓。

昨夜他们喝了很多，大仓在半途就睡过去了，横山强撑着最后一点意志力把大仓搀扶到床上，把他塞进被子里，然后自己也缩进去挨着他睡了。

但是睡得并不好，大仓老是动，而他浅眠，总是被大仓闹醒，无奈之下他只好半夜起床用被子把大仓整个人裹起来扔到床的另一边去，而自己另外盖了被子睡了。

他整夜整夜地做梦，大多都是高中时候的事情，或者说是高中时期的他和大仓。

 

少年时期的大仓还没现在这么高，他很爱笑，总是能和横山笑成一团，因此横山记忆里的大仓永远都是眼含笑意，面容朝光，眼睛闪闪发亮，那时的男孩正处在变声期，声音正缓缓蜕变着，青涩的低沉声音，绵软的语尾，每次都让横山心痒痒。

而现在少年长成青年，肩膀比以前更宽阔了，面容长开了，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带着属于男人的成熟，但心性不改，仍活泼如同当年。

 

——而我的心意也一如当年。

 

横山蹲在床边，看着大仓的睡脸，内心酸涩又柔软。

 

他忽然想起在毕业之后进入大学的某个午后，他在图书馆找资料，资料旁边却有一本放错了位置的诗集，打开之后随意翻了翻，准备待会把书放回诗集的书架，却看到了一行诗，他至今已记不得是谁的诗，也不记得诗的全貌，只记得那么一小段了。

而现在他想起那段诗，在这冬日雾重寒冷的早晨，看着大仓陷在被子里熟睡的面容，几乎要落下泪来。

 

 

冬天真是太冷了，冻僵的手指似乎永远无法回暖。

 

 

——

 

“命运之神没有怜悯之心”

“上帝的长夜没有尽期”

“你的肉体只是时光，不停流逝的时光”

“你不过是每一个孤独的瞬息”

 

 

TBC.

感谢阅读！

最后的诗来自博尔赫斯《你不是别人》

本来打算一发完，结果越写越长……还是分成上下叭，希望你们能喜欢！如果触到了你的雷点我深感抱歉qwq

会尽快把下写完哒！